第(3/3)页 张蓉又说:“小影花生过敏,你订蛋糕记得要避开。” “好。”岁岁点点头,背着包出门,她记得,附近就有个很漂亮的蛋糕店。 云影皱眉问张蓉:“你干什么让她买蛋糕?” 张蓉将腿盘坐在沙发上,与云影面对着面:“小影,我有个主意,但是有一点小冒险,为了跟陆年在一起,你愿意试试吗?” 云影见她眼神流转,脸上带一抹诡笑,不知怎么的,她忽然想起了几年前,张蓉拿起那女孩放在陆年课桌上的便当盒,轻轻一个起落,就将事态往另一个方向扭转。 她看着她,沉默着,久久没说话。 陆年在这一天恰好要陪同导师飞美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医学研讨会,他傍晚的飞机,云影为了迁就他的时间,定的是午餐,将切蛋糕的时间也放在了白天。 下午两点,陆年从公寓离开,先去实验室与导师汇合,司机将开车送他们到机场。三点的时候,他突然接到张蓉的电话,她在那边拖着哭腔说,云影休克送到了急诊。 他微微吃惊,但冷静地问:“怎么回事?” 张蓉很愤怒:“是因为生日蛋糕!我明明告诉过赵岁岁的,小影花生过敏……” 陆年觉得太阳穴在急促地跳动,他嘴巴微张,好一会儿都发不出声音。 挂掉电话,他眸色沉沉地看向窗外,一晃而过的路牌上写着:距离机场还有二十英里。 两分钟后。 他转头对正在看文件的导师说:“对不起,教授,我现在必须回学校。” 教授震惊地看向他。 陆年赶到医院时,岁岁与张蓉正站在云影的病房门外争执,一个想进病房,一个挡在门口不让,她指着岁岁的脸怒道:“赵岁岁,你这是蓄意谋杀!” 岁岁赤红着眼:“你别胡说!” 先还是压着声音,几个回合之后两个人都忍不住提高音量,惹得护士过来呵斥赶人,她们才收敛。 岁岁深呼吸,转头就看见疾步而来的陆年,她愣了愣,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机场才对。 岁岁轻声喊他的名字:“陆年……”她心里涌起强烈的慌乱,在见云影休克时都没有这么慌乱过。 陆年没看她,问张蓉:“怎么样了?” “人醒了,还需要住院观察。”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,推门进病房,岁岁想跟进去被张蓉挡住了。 陆年很快又出来了,请张蓉回公寓帮云影拿一些生活用品过来。 张蓉离开。 岁岁站到陆年面前,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没有。” 他沉默地看着她,眸色沉沉,看不出一丝情绪。 岁岁急了:“陆年,真的跟我没关系!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拉过他的手臂就往外跑,“跟我去一个地方。” 蛋糕店里,早上负责接待岁岁的那个店员还没下班,听闻她的来意,她想了想说:“对,我记得,早上有个亚洲女孩来订蛋糕,说不要放坚果之类。”她皱了皱眉,很纳闷的神情,“可是,过了没多久,那女孩又打来一个电话,要求在蛋糕里加一点花生奶油。” 岁岁脑子一懵,她什么时候打过电话? 她急切地说:“你是不是弄错了?” 女店员很肯定地说:“我没记错,不信的话我给你看来电显示。” 她翻出通话记录,来电时间九点二十五分,通话时长三十秒,来电号码,岁岁无比熟悉,那是她的手机号。 她掏出手机,通话记录里,在同样的时间点,确实播出过一个英国的座机号码。 那瞬间,岁岁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。她满脑子都在想那通用自己手机拨打出的电话,她可以肯定的是,她绝对没有梦游症,也没有健忘症痴呆症,那么唯一的可能,就是有人动过她的手机,而那个时间点,她在云影的公寓里。 思绪混沌中,她听见陆年好像在问店员有没有电话录音,店员一连说了三个no。 只是……云影为了陷害自己,竟可以以身犯险?她不理解,也无法理解。然后是愤怒。岁岁忽然冲出蛋糕店,但没跑多远就被追出来的陆年拽住。 她回头看他,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,她想挣脱,陆年却拽得很紧,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痛意。 “放开我!”岁岁赤红着眼睛,满脸的怒意,“我是被陷害的!我要去跟她当面对质!” “够了!赵岁岁!”陆年恶狠狠地摔开她的手,怒吼道,“对质?你对什么质?你是有人证还是物证?你能不能安分一点,不要再添乱了!我真的烦透了为你收拾烂摊子!” 岁岁被他吼得愣住了,他的情绪从未这么失控过。 晃过神,岁岁急切抓住他的手臂,神色有点难过:“你不相信我??” 陆年胸膛起伏得很厉害,他深深呼吸,然后抬手,将她的手慢慢拨开,再看她时,又恢复了那个冷静的他,只是他的眼神也变得好冷好冷。 岁岁忽然有一种错觉,时光在那瞬间倒流回几年前,也是在医院,他母亲去世的那一晚,他看自己的眼神。 他却说:“赵岁岁,你喜欢我,是吗?” 岁岁怔住。 “就因为你的喜欢,我母亲为你改了机票。就因为你的喜欢,就肆意妄为地将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。一次又一次……”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眼眸中尽是厌恶,是她曾经很熟悉的表情。 岁岁耳边嗡鸣,浑身泛起凉意。 “你知道吗,你就是我人生中的意外事故。” “赵岁岁,我求你了!” “离我远一点!” “leavemylife!!!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,没有凶她,不带怒意,语气甚至都不重,可他冷漠的语气,比熊熊怒火更灼心百倍千倍。 她脸色煞白,嘴唇被牙齿咬出齿痕,指甲掐进掌心里,身体仍忍不住微微发抖。 她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却发现一句能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找不到。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开,身影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中,模糊成一个越来越遥远虚幻的黑点。 她脚步往前挪动了几步,最终又停了下来。 这感觉多熟悉,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,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,经过这么多年,经过那么多事情,她以为他原谅了自己,可原来他心里始终都没放下过。 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的一场错觉。 远离他的人生,如果这是他的心愿,她会如他所愿。 转身的瞬间,忍了许久的眼泪,如决堤的河,将整个世界都淹没。 她回到公寓,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丢在门口,箱子没拉好,东西散乱一地,白色衬衣上不知被谁踩了一脚,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。她胡乱地收拾一番,拎着箱子匆匆下楼,在二楼台阶上差一点栽了下去,她扶着栏杆大口喘气,抬手擦掉糊了满脸的泪痕。 陆年从张蓉那听说岁岁已经离开是在两小时后,他望了眼窗外浓黑的夜,冲出病房,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。一边打她的手机,关机了。他在售票厅、候车室四处搜寻,甚至买了张票进了站台,可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。 他望着夜色中一辆缓缓开走的火车,心里空落落的,又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。 他回到公寓,进门连鞋子都没脱,也没开灯,疲倦地倒在床上,一只手盖到眼睛上。枕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,他轻轻拽出来,就着窗外照进来的路,看清那是一根天蓝色发带。 他握着发带发了很久的呆,最后将它折叠整齐,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,放了进去。 抽屉关上,他又拉开,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小的首饰盒,打开,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祖母绿的蝴蝶胸针,他还记得在nottinghill的二手古董店里,她看向它时亮晶晶的眼神。后来趁她在街角排队买冰淇淋,他折回了那个小店,店主老太太一边给他包装一边笑吟吟地问他,是要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吗?他笑笑没说话。他原本是决定在她离开时,送给她的临别礼物。 可终究没有机会了。 他闭上眼,无数个声音与画面纷呈涌来。 她问他,你不相信我?他不蠢,前后事情仔细一想,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。重要的根本不是他的相信,事情真要闹大了,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。他必须得让她离开。 从蛋糕店出来后,他站在云影的病床前,拜托她不要追究。她扬起红疹还没全部消散的脸,眼眶泛红地看着他,委屈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。他心里什么都明白,却还要放软了声音安抚她,对她说,算我欠你一次。那种生气无力的感觉,跟几年前被她父亲逼迫时一模一样。 时光再往后倒退,导师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,失望地对他说,lu,我的实验室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,你对你的专业没有一点敬畏之心。 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果,教授对待学术的严苛如同他在业界的权威一样有名,他拼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加入他的团队,却在一念间,功亏一篑。但他还是选择了下车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他对她最初的怨怪、厌恶、冷漠,渐渐被岁月稀释。而注目、心软、在意的情绪像种子一样,不由自主地悄悄驻扎,被春风一吹,在他心底慢慢发出嫩绿的小芽。 可是,那嫩芽被土埋得太浅,还来不及长成树苗,开出一片繁花,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吹散了。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,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,到底是气急迁怒下的口不择言,还是出自他的真心。 也许都有吧,就像他对她矛盾又复杂的感情。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半。 丁1接到岁岁的电话时,正与周慕屿坐在p大外面的水饺店吃早餐。来电显示是一个座机号,她接通听到岁岁说的话,震惊地喊了句“天啊”。见周慕屿抬头看过来,她起身走了出去。 十几分钟后,她才挂掉电话走回餐桌边。 周慕屿问她:“怎么了?” 她笑笑:“没事,一个队友出了点小事情。” “哦。”周慕屿指了指她没喝完的小米粥与饺子,“都冷了,要不要重新叫一份?” “不用。”她三两口解决完,扯纸巾擦嘴,抽了一张,又抽一张,接着抽了好多张,也不见擦。 “喂喂喂!你干吗呢!”周慕屿朝走神的她晃了晃手。 “啊……”丁1胡乱擦了嘴,低声喊了句:“阿屿……”又不继续说下去了。 周慕屿狐疑地盯着她。 丁1摇头笑:“没事,走吧。” 周慕屿送她上了出租车,跟司机嘱咐:“去机场,要下雨了,您慢点开啊。”又对丁1笑着握了握拳,“丁1同学,祝你凯旋!” 她这一趟是飞日本参加wta赛事。 丁1:“谢谢。走了啊。” 挥手道别,出租车驶出去,果然没多久就下起了雨,虽然过了早高峰,但出城的路还是有点堵,司机一边抱怨,一边慢慢挪,又问丁1飞机是几点的,她满脑子都在想岁岁那通电话,司机问了三次她才反应过来,告诉他不急,时间很充足。 过了会,道路终于通畅了,丁1往窗外瞅了一眼,路牌显示还有三公里就可以上机场高速。 雨更大了。 丁1忽然喊道:“师傅,麻烦调头!回p大!” “姑娘,您开玩笑呢?” “拜托您,我真的有重要的事!请您调头,我付双倍车费可以吗?” “好嘞!” 半个小时后,出租车又回到了出发点,周慕屿等在早餐店外的门廊下。见丁1冒雨下了车,他撑开伞朝她走过去。 他皱眉问:“到底什么事,不能在电话里讲?” 雨很大,丁1的短发全湿了,水滴滴答答的滑到脸上,她胡乱抹了一把,仰头看着他:“之前我接的那个电话,是岁岁从伦敦的警局打来的,她遇到了一点麻烦,背包被抢了,护照钱包手机全丢了。我现在没办法过去接她,给她订了间酒店先住下来。我记得你有个表姐在伦敦的大使馆工作对吧?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她,帮帮岁岁。” 她一口气说完,生怕自己停顿一秒,就会改变主意。 周慕屿愣愣地看着丁1,心里十分复杂,他知道她做这个决定应该很不容易。 “好。” “酒店地址我会短信发给你。”丁1看了下手表,“我得马上走了。”她转身又跑进大雨中。 “丁1!” 丁1停住脚步,周慕屿快步走过去,将雨伞递到她手里:“谢谢。” 丁1扯了扯嘴角,想笑却没成功,她撑着雨伞,沉默着走向出租车,有水滴滑进嘴角,她想,今天的雨可真苦。 周慕屿飞奔着跑进宿舍,他浑身淋得湿透,却顾不上换衣服,他打开电脑查询机票,最近一趟飞伦敦的航班是下午两点半的,只有公务舱了,票价三万五,他卡里的余额只够支付一个零头。 他坐在椅子上,沉默地盯着网页,看了许久。 忽然他站起来,开始在桌子上、抽屉里四处翻找,最后在一本书找到了那张小小的卡片。 他捏着那张雅致的名片,看了它好一会儿,然后拨通了上面的电话。 “喂,您好!我是梁昊的室友周慕屿。” “之前您找我签约的事,现在还算数吗?” “好,具体的见面聊。但在签约之前,我有个请求。” “我需要一张飞往伦敦的机票。” 岁岁直至天亮才睡着,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 梦里是她十二岁的时候,那天放学回家,母亲跟她说,你陆阿姨与陆年哥哥回来了,明天来我们家,你要不要一起去接他们啊?她听到自己的声音,清脆欣喜,好啊好啊! 在机场,她见到他第一眼,眉眼弯弯的笑开,眼眸中闪着亮晶晶的星光,心里偷偷地想:这个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啊! 一见钟情,一念成错。 梦里又下起了很大的雪,她站在医院的天台上,看见穿着病号服的他,站在寒风里的背影,是那么脆弱孤独,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,汹涌肆意,让她在心底许下一辈子的诺言:从今往后,让我做的你家人,照顾你,陪伴你,保护你。哪怕你很讨厌我,我也没有关系。 光影转换,他眼神冷冷地看着她。 “你是我人生中的意外事故。” “leavemylife!” 原来,不是所有的陪伴,都是被需要的。 她哭着醒过来,听到门铃急促地在响,窗外已是暮色四合,夕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来,那光影让她恍惚想起那天的火车上,她静悄悄的一吻。 门铃还在响,她心思一动,红肿的眼睛里浮起希望的光亮,她连鞋子都没穿,匆忙地、踉跄地跑过去拉开门。 她眼中的光倏忽黯下去。 门外,周慕屿长舒一口气,他眼眸中溢满了心疼,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,轻轻开口:“岁岁,我带你回家。” 上部完) 第(3/3)页